欧元区第一大经济体德国的经济增长黯淡，第二大经济体法国也难以为继？

近期，重组之后的法国政府公布了被称为“勒紧裤腰带”的2025年预算草案，计划大幅增税和削减开支，共计约606亿欧元，希望将财政赤字降至5%，以解决该国巨额赤字问题。

法国总理巴尼耶将公共财政的巨大漏洞形容为“达摩克利斯之剑”，可能将法国这一欧元区第二大经济体 “推向悬崖边缘”。

该草案一经推出，便引起轩然大波，预计未来几周法国议会将对其进行激烈辩论。法国为何会出现如此巨大赤字？如此大的削减开支要“砍”向谁？能否成功？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家对外开放研究院研究员、巴黎索邦大学博士生导师赵永升正在法国调研。他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法国的公共开支水平很高，主要由慷慨的社会福利计划、医疗保健和教育所驱动，而沉重的税收负担不足以支付这些开支。再加之此前疫情导致经济放缓，法国债务大幅增加。

他对记者表示，纵观目前法国新政府的思路，在如何融入全球绿色环保和人工智能技术革命方面缺乏参与度，目前的这个预算方案一方面是“勒紧裤腰带”，一方面是征税，但这都不是能把蛋糕做大的方式，而是还在解决在同一块蛋糕里怎么分配的问题，“更应该考虑的是，要如何把法国经济刺激起来，面对来自全球的技术竞争和挑战的问题。”

法国为何会出现如此巨大赤字？

二十多年来，法国一直努力将赤字控制在欧盟规定的占国内生产总值（GDP）3%的目标之下。

但是根据估算，预计法国2024年赤字将至少达到其国内生产总值（GDP）的5.6%，高于原本5.1%的既定目标，也将略高于去年的5.5%。去年，法国的财政赤字达到1540亿欧元。

同时，如果不采取任何措施来控制公共部门的预算，法国的公共赤字在2025年将达法国GDP的6.2%，这将大大超出欧盟要求的成员国赤字上限为3%的要求。

欧盟方面已将法国列入所谓的“过度赤字”程序，并要求法国提供未来几年削减赤字的计划。

法国之所以出现上述问题，其原因在于，在公共开支水平很高的基础上，疫情期间法国政府为了稳定经济，预算继续超支，然而税收收入却低于预期：在2023年，法国却遭遇了不可预见的210亿欧元的税收缺口。

法国国家统计与经济研究所发布的数据显示，赤字超出预期的主要原因是国家收入增幅在2023年明显减少了：2022年增加7.4%，2023年只增加2%。其原因在于，第一，法国经济放缓；第二，实施的新税收措施导致国家收取税收延后，即在实施新税收措施后，2023年法国税收增加仅0.3%，而2022年是7.9%。

此前，国际信用评级机构标准普尔（下称“标普”）将法国主权信用评级下调，从“AA”降至“AA-”，但这一程度并未对法国借贷成本产生很大影响，法国债券长期被视为德国国债（该地区最安全资产）的替代品。

这一情况在近期发生了转变， 由于法国议会悬而未决的政治动荡与预算赤字的急剧恶化同时发生，投资者的信心受到打击，法国发现自己成了财政失衡的典型代表，其债务收益率现在与西班牙持平，而且越来越接近意大利。

当下，法国债券的大跌使该国10年期债务与德国相比的溢价从法国议会提前投票前的低于50个基点上升到近80个基点。

简言之，目前的情况影响了法国在金融市场上的信誉，使其借贷成本飙升。为了持续发展，法国也不得不进行预算削减。

法国央行行长维勒鲁瓦表示，法国正处于入不敷出的境地，“因此，法国必须减少开支，增加一点收入。首先，我们需要控制我们的开支，因为当你把法国与我们的欧洲邻国相比时，我们有同样的社会模式，同样的公共服务模式，但我们花费要多得多。我们需要每个人的努力。”

巴尼耶的药方如何

针对法国目前债台高筑的情况，巴尼耶拿出的“药方”是：2025年法国政府将削减财政支出约400亿欧元，主要包括减少各政府部门开支和社会保障体系支出。同时，政府将通过对大企业和富裕阶层加税及提高绿色税收，增加近200亿欧元财政收入。据悉，预算是基于明年法国GDP增长1.1%的预测制定的。

举例而言，在占比近三分之二的削减财政支出计划方面，法国政府部门预计削减近200亿欧元支出，这主要通过缩减公共部门的人员编制来实现。

同时，还将削减社会保障系统支出计划150亿欧元。譬如，与通货膨胀挂钩的养老金上调时间将推迟六个月，并减少对学徒和补贴合同的支持等等。

在增税方面，草案显示，年营业额超过10亿欧元的400多家大企业将被征收20%的公司税，预计此举可以在2025年带来80亿欧元收入。

在争议非常大的“富人税”方面，该草案预计要对6.5万个“富裕家庭”（占总数的0.3%），年收入超过25万欧元的个人征收临时附加税，预计这在未来三年内会带来20亿欧元的税收收入。

赵永升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这是要对最富的人要征税，但是他怀疑是否能够对此实施，“这些人如果被迫出走法国，会导致资本外流，这样的政策反而自相矛盾。”

同时，法国还将加大对于涉及高污染交通运输部门的征税，譬如海运部门等，同时也对航空公司征税。不过，法国国防预算预计将得到保留。

如前所述，由于削减财政和增税措施的波及面较大，这同时引发了来自左翼和右翼的不满。

左翼反对党议员和工会批评 “紧缩预算 ”不公平，称其可能会严重影响数百万低收入家庭、学徒、退休人员和小企业。即便是较为温和的左翼工会——法国劳工民主联盟（CFDT）也批评了巴尼耶的计划，并警告说 “教育等公共服务将严重恶化，我们的医疗保健系统将进一步削弱”。

雇主工会也对增税对企业的潜在影响提出警告，包括可能造成的失业。中小型企业联合会（CPME）表示，政府的计划 “将导致企业成本急剧上升”。总统马克龙联盟中的中间派也对此非常不满，他们认为减税是保持法国世界竞争力的关键要求。

当下，这份预算法案需要在年底前获得批准。考虑到目前马克龙所领导的执政联盟在法国议院中已经失去多数席位，这份草案将引发的风波才刚刚开始。马克龙政府也可以利用宪法赋予的特殊权力，不经表决通过预算案，但这也可能触发议会的不信任动议，其结果难以预料。惠誉在11日将法国的评级展望从 “稳定 ”下调至 “负面”。

同时，法国也将很快面临其他信用评级公司的“裁决”。穆迪将在10月25日发布报告，标普将在一个月后发布报告。

赵永升表示，巴尼耶所面临的挑战并不是如何获得彻底的支持，而是如何找到一个平衡点，让极右翼能够接受这些措施，从而避免与左翼结盟来推翻政府。

（本文来自第一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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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明亮